虫

三、第三个孩子

（八）

两个人刚打算离开医院，一男一女两个人闯了进来。

“有人吗！还有没有人！”

十一点多，病房里很安静，大部分病人已经休息了，护士做完最后的治疗，看到闯进来的两个人，赶忙上前：“请小声一点。”

周时白认出来女人是早晨拦住他们的那个。

“走吧师兄。”宋小果记完笔记，装好包。

“等一会儿，你在这儿呆着。”周时白说完，上前去了。

宋小果一愣：“诶，你干嘛去？”

“你们是来签字的吗？”护士问，“请等一会儿，我去拿……”

“签什么字？”女人打断她，“我要看陪人记录，最后一晚到底是谁在这儿的。”

“您小声一点儿！病人都已经休息了！”护士拦住他们的脚步，“如果不是签字的话，有什么事请等明天我们上班的时候再来吧。”

“你这个护士怎么回事儿？”男人拨开她的手，“我们是病人家属，我们要看病人的信息还得等你们的时间？哪有这样的道理！”

“二位稍安勿躁。”谢医生听到外面的动静，从办公室出来跟着护士阻拦，“有一些信息我们是不能给你们看的，有什么问题请明天再来吧。”

女人和男人懒得再说话，一个劲儿往护士站闯。

周时白抱肩走到他们面前。

“是你？”女人认出他，不闯了，“杨蕴在哪儿？我要找他。”

“找他干什么？”周时白似笑非笑，“杨蕴现在是这起医疗事故的重大嫌疑人，已经被拘留了，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。”

“谁知道你是包庇他还是拘留他？”女人道，“我们双方是当事人，现在我们要问他一些事。”

周时白歪了歪头：“什么事？”

“律师说了，我妈死的时候谁是陪人谁就负主要责任。”男人道，“那天杨蕴是值班医生，他一定知道谁是陪人。”

“你去拿死亡证明书吧。”周时白对护士道，护士点了点头，离开了。

“按照流程，你们应该先认领了遗体，签了字，办了葬礼，老太太安葬以后，再讨论遗产分配问题。”周时白拿过护士找来的证明，转手递给他们，“签字吧，这些都办完以后，再琢磨着拿钱的事儿。”

（九）

“想要我们签字，可以啊，让杨蕴见我们，或者让我们看陪人表。”女人道，“只要知道陪人是谁，我马上签字。”

“这两天都是我上夜班，我记得是这位先生……”护士道。

“你说话要负责任的！”男人急了，“我妈住院以来我就没来过！什么叫我是陪人！”
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？推卸责任是吧？”女人哼笑道，“你一个大男人，咱妈住院这么久没来过，你也好意思说出来，要不是为了这点破钱，你能从大老远飞过来收尸？”

“我没来那是在外面挣钱！你倒是来了，住院费治疗费你出一分一毛了吗？不都是我出的吗？”男人拔高声音，“现在这四十万，你和小菲拿十万，我拿二十万，那才是公平的！”

眼见两个人要打起来，周时白还没来得及出声劝架，病房大门又被人推开。

“姐，哥，别在这儿吵了。”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拉开他们俩，“咱出去说，出去说。”

小姑娘缩在女人身后，看着自己的母亲把这两个人拉出去。

周时白抬手招呼宋小果，对护士道：“你去忙吧，剩下的交给我们。”

护士道了谢，目送他们离开病房。

前面的三个人一路拉扯着下了楼，最后在医院门口吵了起来，拉着刚来的女人连声道“简菲，你评评理。”

“姐，哥，你们别吵了。”简菲很无奈，“咱们先把该办的办完，最后到底怎么分听律师的不行吗？”

“不行，明明就是他，二十万应该是我拿！”女人道，“我可没那么大方，这么多钱拱手送人！”

男人瞪眼，还没说话，简菲却道：“是我，是我昨天晚上在这儿的。”

两个人抬了半天杠，中途却跳出来个简菲要捡责任扛。

女人一愣：“小菲，你可想好，你要是站出来，这四十万就没你的份儿了。”

“一个养女，没有就没有吧。”男人招招手，兴奋地笑了几声，“姐，那就是咱俩平分四十万了。”

周时白和宋小果默默看着他们说完，女人和男人和好如初，离开医院，各自开车离开，只留下简菲和她的女儿。

（十）

“需要帮忙吗？”宋小果出声。

简菲似乎刚刚注意到他们，吓了一跳，捂着胸口看了他们几眼，摇了摇头：“不用了，我们打车就好了。”

宋小果道：“现在这么晚了，车也不好打吧？我们是开车来的，送你们一程好了。”

“那谢谢了。”简菲紧紧拉着女儿，没再推拒，“你们是这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吗？我母亲的证明还没有签字对吧？真是太抱歉了，我刚刚从公司回来，等明天我就来签字。”

“你签不了。”周时白道，“有空多劝劝你姐吧，必须是直系亲属才行……上车吧。”

宋小果和简菲坐到后排，小姑娘挤在两人中间，抱着一只黑猫玩具，打量着狭小的空间。

简菲报了地址，周时白发动汽车。

宋小果看了一眼小姑娘，道：“你女儿真可爱，多大了？”

简菲摸了摸她的脑袋：“8岁了，叫凝露。”

凝露低着头，不回应两人。

“凝露，好听。”宋小果笑了笑，“现在的小姑娘有点腼腆，不怎么说话，我记得以前我小时候，可自来熟了……”

宋小果眉飞色舞地讲趣事缓和气氛，简菲时不时捂着嘴笑，周时白透过后视镜，看到凝露只顾着摆弄黑猫玩具，一言不发，也不笑，双眼空洞，毫无感情。

周时白挪回视线，认真开车。